梦回穿越

第五章:无辜受累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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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郡主小心!”语瑶失色,连忙拉着云幼蝶往旁边退去。云幼蝶心中大惊,这里面全是书籍,一被引燃,岂不是要引起火灾。果然,那火把一掉落屋内,那一处便呯地燃起了大火,而且瞬间引燃了周围。语瑶连忙扶着云幼蝶往另一边走。云幼蝶看着那瞬间而起的通天火光,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,纸书虽易燃,却也没有这么热烈。
    难道妙容郡主方飞兰事先便遣了人在这藏书楼里洒了易燃的东西,不应该呀,她对自己不至于有如此的深仇大恨吧,就算要自己的性命,也不必拿如此珍贵的藏书楼做陪葬。未等她想完,临近这边的窗户也扔了火把上来,而另一边的火势几乎燃起了三楼的一半,语瑶咬咬牙带着云幼蝶去撞门,可藏书楼的门皆是高大的实木门,门上的拴子从上至下便有五个,便是两个大力士要来撞开这门也够呛。屋内温度越来越高,白烟越来越浓,两个人渐渐失了气力,难以喘息,云幼蝶无奈一笑,“语瑶,倒是我牵连你了。”语瑶眼中隐有泪花,“是婢子无能!”
    黎潇然带着微醺的醉意来到皇学院外时,立即被远处的火光给惊醒了,他拉住奔跑着过去的一个侍卫问道:“是哪里走水了?”那侍卫一脸焦急,“是皇学院的藏书楼!”说完挣脱开黎潇然奔了过去,皇学院的藏书楼珍藏了不少孤本典籍,便是陛下也是时有到访,这一把火给烧没了,还不知陛下会如何震怒。藏书楼!黎潇然从悲伤的情绪中回过神来,不禁身体一震,差点栽倒在地,身旁的朱奇一把稳住他的身子,“公子,不必心急,或许书兰郡主已经离开,奴才去看看。”黎潇然拉住朱奇,在他不解的目光中坚定着神色道:“我要亲自去看看!”说着,大步朝火光处奔去。
    藏学院已经烧了一大半,侍卫们都手提水桶不断地往火里浇水,试图减小火势,可火势非但没有减小,反而愈发疯狂。而另一部人则竭力将藏书楼周围的树木花草全部铲除,以免火势蔓延其他地方。热浪随着晚风一重重袭来,围在周围的人都似进了火炉一般,又热又闷,难受得紧。
    黎潇然赶到的时候,云幼蝶正用斗篷包了个满头满身,然后语瑶用力将她推出了窗口,尽管隔着厚厚的斗篷,云幼蝶也觉得自己仿佛置身在火中一般,全身烧得厉害。窗口下面围了数十个人,形成一个保护圈,稳稳地托住了自三楼而下的云幼蝶。大家将斗篷掀开,受伤的云幼蝶已经奄奄一息,但她仍然费劲指了指上面,众人明白她的意思,连忙朝上面喊话。没多久,语瑶也奋力跳了下来,虽然形容狼狈,好在武功底子不差,人倒还有几分清醒。黎潇然一见有人从楼上摔下来,连忙分开众人奔了过去,追上被急急护送出去医治的云幼蝶,看着她一身的狼狈,紧闭的双目,及脏乱的脸庞,黎潇然的心狠狠抽了一下。如果不是自己急着回去,又或是遣人通知她一声,她断然不会受伤至此。
    刚出了皇学院,便见宫中的几位主子及诚王府的人都来了,一见有人被抬出,众人都围了过来。诚王妃看见云幼蝶的模样,顿时痛哭出声,方丹恒心里很不好受,她一转身跪在方正阳面前,“陛下,今日书兰郡主虽是受了无妄之灾,却也是宫中侍卫护持不力之故,云翔恳请陛下准许她留在宫中由太医医治。”方正阳看着云幼蝶的模样,心里也很烦燥,虽说她只是质子之女,但怎么样都是辰云国的脸面,他可以暗地里欺负压制,却不能如此明目张胆地要她性命,更何况,这孩子本性并不坏,想着他的几个同龄女儿,又想着付之一炬的藏书楼,方正阳心中已是怒火滔天。他强压着怒火,先朝诚王夫妇歉意道:“诚王、诚王妃,今日之事,朕定会给书兰郡主一个交待,只是眼下郡主伤势过重,若不及时救治,恐有后碍,不若先移驾太医院,由宫中太医尽力救护。”
    诚王云明镜朝其一礼,“陛下言重了,此乃天意,我儿如何,也待看天意,宫中皆是贵人,不好让书兰搅扰了各位贵人。”言尽于此,方正阳不好再劝,明白他是在对陷害云幼蝶的皇亲贵戚表达不满,书兰郡主被困藏书楼,绝不是意外,而能鬼使神差地做到这些,也绝不会是一般人。方正阳不由深深地看了一眼云明镜,往日里唯唯诺诺的诚王今日会为了女儿强硬一回,也算是舐犊情深了,这一点倒是让他钦佩。方正阳让方丹恒领着宫中数名太医及数十名医女随诚王回诚王府,务必让书兰郡主回复康健,但有所需,尽管开口。方正阳转头看向宫中的属官、皇城的武官们,怒道:“都给我去查!书兰郡主被困藏书楼是怎么回事!藏书楼走水又是怎么回事!甭管是哪位贵主,只管给我去揪过来!若是两日内不能给我满意的答案,或是书兰郡主出了什么事,你们就全都给我兜着!”方正阳重重一甩袖,冷哼一声,回了乾福宫。
    不理皇宫如何一片人心惶惶,云幼蝶被送回诚王府后,诚王府一夜灯火通明,云幼蝶所居的书兰院人来人往,脚步纷沓,而云幼蝶则早已昏沉过去。再说惠王府内,妙容郡主方飞兰自半夜得到皇学院藏书楼走水,书兰郡主重伤的消息后,心中是又悔又恨又害怕,她身为皇室宗亲,自然知道何为轻重,她可以捉弄云幼蝶,却不能伤她,谁又知道藏书楼今日会发大火这么巧。如今云幼蝶生死未明,敏帝大发雷霆,追查事情真相,迟早会查到她的头上,尽管她是堂堂皇家郡主,可在人心与大义面前,她的皇伯父是不会给她面子的。眼下既然不可隐瞒,也逃脱不掉,她只有先向父亲与母亲坦白了,免得他们二人措手不及,受自己连累。方飞兰整理好衣妆,带着侍女朝主殿而去。惠王方正远听了方飞兰的话,大怒道:“你糊涂!书兰郡主虽是质子之身,却不是我等可以轻易摆布的人物,就连你皇伯父还要在面子敬他们三分呢!平日里你母亲教导你的规矩都去哪里了?书兰郡主再不堪,至少也是在明面上逞逞威风罢了,你倒好,堂堂郡主居然行此阴私卑鄙之事!”方正远顿了顿,怒极反笑,“真真是我的好女儿!”
    方飞兰早已羞愧地垂下了头,父亲说得没错,现在细想云幼蝶从前做过的事情,虽然令人憎恶,但都是面对面,明着来的,而且,多半也是因为别人挑衅与羞辱在先,这样想来,自己确实太不入流了,亏自己还长她几岁。惠王妃见方飞兰已经悔悟,这才开口道:“飞兰,你父亲今日所言皆是为了你好,我们身为皇室贵亲,你父亲又深受你皇伯父看重,就更该以身作则,让人挑不出错处。再者,你所做之事令我们二人蒙羞事小,让你皇伯父为难才事大,你皇伯父没少疼你,你却在拖他的后腿。飞兰,你也不小了,当严于律己,宽和待人,将来成了主母,若仍是如此偏执自私,那对你的家族乃至你的儿女都不会是幸事,你明白了吗?”方飞兰将头垂得更低,哽咽道:“父亲、母亲,孩儿知错了。”方正远起身看向惠王妃,“寻云,我这便带飞兰进宫向兄长请罪,书兰郡主那边,你多看顾着点。”惠王妃站起身,“王爷尽管放心,妾身会稳妥行事的。”方正远点了点头,便带着方飞兰出了惠王府。
    诚王府内一片愁云惨淡,尽管宫中太医全力救治,云幼蝶仍未清醒,最后宫中又遣了御医过来亲诊,得出的结论是,“所幸郡主身上佩带着寒玉,也抵挡了一些灼烧,郡主已然无恙,只恐郡主是……心神不愿恢复过来。”云明镜与节玉媛大吃一惊,“先生这是何意?”御医为难道:“微臣的意思是,郡主郁结于心,心事过重,恐不愿醒来。”“你胡说!”节玉媛恨恨道:“郡主尚未及笄,不过是孩童,怎会郁结于心!不愿醒来!你若不能医治就直说!”云明镜抱住哽咽的节玉媛,轻拍她后背安慰道:“你放宽心,幼蝶不会有事的!”云明镜安抚下节玉媛,这才对一脸尴尬难堪的御医道:“先生切莫介意,内子是关心而乱,与先生无关,先生乃陛下御医,医术高超,我相信先生定能有法子救回我儿。”御医轻声一叹,“微臣再开些宁神静心的药,更重要的是,王爷与王妃要多宽慰昏迷的郡主,让与郡主有所牵连的人多与她说说话,或许就能唤醒郡主也未可知。”御医朝云明镜深深一礼道:“微臣所能做的,也唯此了。”云明镜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,“有劳先生了。”
    “启禀王爷、王妃,惠王爷、惠王妃、高阳侯、高阳侯夫人及太祝令到访。”云安志进门,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三个侍女,朝云明镜与节玉媛道。节玉媛闻言激动道:“他们来做什么!还害得我儿不够吗?”云明镜安抚了节玉媛好一阵,这才领着云安志朝客厅而去。云安志道:“妙容郡主与高阳侯、太祝令两家的小姐正跪在大门外,说是要乞求南斗星君为郡主添寿,自愿减寿。”云明镜皱眉,转眼间来到待客厅,与众人见过礼后,朝几位女眷道:“还请惠王妃与两位夫人见谅,内子伤心过度,又担心小女的病势,故未能前来。”
    惠王妃谷寻云连忙还礼道:“诚王言重了,这一切全是我们的不是,不知书兰眼下如何了?”云明镜请几人落座后方道:“仍未醒来。”室内一阵沉默,良久,方正远开口道:“书兰是有福之人,定然会安然无恙。”方正远话锋一转,“那几个孽畜,我已让她们跪在门外自请减寿求南斗星君为书兰添寿,书兰一日未愈,她们便一日跪求。”云明镜面色惊异,连忙道:“使不得!如今天气已仍然寒凉,妙容郡主与两位小姐身娇肉贵,倘若伤了身子,倒是在下的不是了。”云明镜一顿,“再者,小女之事并不全与妙容郡主与两位小姐有关。”方正远道:“陛下查明事由后也是雷霆震怒,已着人追捕魏亮,并遣人去西城郡押送曲湘男一族来都重惩。书兰受此殃祸,我等着实内心难安。”云明镜重重一叹,“天灾人祸,谁人又能避免?只是适才御医有言,小女恐需亲近之人劝慰,方能缓回心神,我与内子已苦守她几日,却仍未见效……”方正远闻言连忙道:“诚王请放心,我这便着人进宫去请云翔长公主过来。”
    云明镜将一行人送至大门,再看了一眼跪地的三个女子,也不理会,一甩袖转身进了府门。门外跪地的三人身影挺得笔直,高阳侯之女那代荷目不斜视地道:“看来,云幼蝶还未醒转。”“嗯!”太祝令之女柳冰菱一叹,“都已经三日了,方才御医已经回宫,难道是……回天无力?”“胡说!”妙容郡主方飞兰啐道:“南斗星君一定能听到我们的祈求,书兰郡主也一定会安然无恙地醒过来。”那代荷与柳冰菱闻言不再说话,诚心诚意地祈求起来。
    “幼蝶呀,你个傻姑娘,人活一世,时日本就不长,你却还要干躺在这里。”床榻边,云翔长公主方丹恒握着云幼蝶的手唠叨道:“这几日,你母亲寸步不离地守着你,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,面色也憔悴了不少,你父亲鬓边也增了不少白发,连我看着都不忍,你还好意思叫他们担心下去?”一旁的闵雯菲也凑了上来,“幼蝶,我知道你命苦,可俗语不是说‘好死不如赖活着’吗?”方丹恒瞪了闵雯菲一眼,闵雯菲立即闭上了嘴。角落里一个低落的男声响起,“都是我不好,我若早些通知郡主,郡主也不至于被困藏书楼里遭此大难。”方丹恒看向一脸憔悴的黎潇然,“黎潇然,这不能完全怪你,你……没事吧?”
    不过几日不见,黎潇然整个人都颓废了不少,若说只是因为云幼蝶的事情,也未免太过牵强。黎潇然淡淡一笑,“我自然无事,但愿书兰郡主能够早日醒来。”方丹恒闻言不再关注他,转而看向昏迷不醒的云幼蝶,“幼蝶,我还有事情要去处理,晚会儿再来陪你说话。你不是爱听四海之事吗,我特意找了几本游记,待会儿便念给你听,有机会,我们也去游历四海,看遍山川大河,见识各式各样的人,好吗?”方丹恒握紧了云幼蝶的手,低声道:“幼蝶,我的身份看着富贵尊荣,其实也有说不尽的苦楚,你能够明白的不是吗?不要留我一个人来面对,好不好?”方丹恒忍住眼底的涩意,起身看向闵雯菲道:“你再坐会儿也回去吧,陪她,也别伤了自己。”闵雯菲点头,“嗯,我再坐会儿。”方丹恒又看了一眼沉默不语,有些失神的黎潇然,然后才走了出去。
    方丹恒刚走出诚王府大门,便见一人在不远处踱步不前,方丹恒定睛看去,不禁走向那人问道:“夏俊驰,你是来看书兰郡主的吗?”正沉浸在自己思绪之中的夏俊驰闻言不禁醒过神来,朝方丹恒一礼,“见过长公主,殿下千岁。”方丹恒抬手,“不必多礼,黎潇然也在里面,你去吧。”说完牵过侍从牵着的马,一跃而上,策马离去。夏俊驰愣神地看着渐行渐远的一行人,又转头看向了肃穆的诚王府,轻叹一声,转而离开了原地,身后的诚王府渐渐变小。是夜,正陪着云幼蝶的方丹恒突然听到一阵悠扬的箫声,似缠绵似低语,方丹恒凝神听了一会儿,抬了抬云幼蝶的手,“幼蝶,这首曲子说不定是为你而奏呢?以前都没有听过,挺好听的,就是哀怨了些。对了,幼蝶,你猜我今日在府门外见到了谁?”方丹恒一笑,“你一定猜不出来,是……夏俊驰。怎么样,没想到吧?”方丹恒自顾自地说着话,谁也没有察觉到云幼蝶缓慢的心跳通通快跳了几下。
    “生日快乐!我……就要去外地了。”“谢谢!嗯,那你要照顾好自己,千万要记住,这世上不会有免费的午餐吃,要小心不要被人骗了。”“……嗯。”……“你什么时候回来?人总要落叶归根的。”闻言,她心中苦笑,“我,不知道。”脑中闪过转角远远地看见前方那个越走越慢,甚至停下脚步来等她一起走的身影,可惜,那时的她只顾伤怀,只顾自怨自艾,错过了青春,还有......他。熟悉的曲调传入耳中,深深地敲击着她的心,他的身影越来越远,又仿佛近在身畔……谁?夏俊驰?那个和他相似的谦谦男子……云幼蝶一阵胸闷气短,陡然咳嗽起来,随即耳边传来一阵惊喜的声音,“醒了!醒了!幼蝶醒了!”云幼蝶缓缓睁开眼睛,看到的是几张熟悉又陌生的脸,还有一双双眼睛中所流露出的欣喜神情,云幼蝶痛苦地闭上眼睛,泪水汹涌而出,内心深处渗出无边无际的落寞。
    节玉媛抱住失声痛哭的云幼蝶,红着眼眶道:“好了!一切都过去了!幼蝶,以后会好的,会好的。”方丹恒看着痛哭相的两人,眼睛也不禁发红。云明镜看着妻女,有欣慰,有后悔,也有深深的愧疚。他为了家族,为了父母,为了兄弟,牺牲了太多。他以为他无悔,可是,他终究欠妻女太深,他玩世不恭,处处装糊涂,以为就可以压住那些惶恐无措与愧疚,如今他才知道,他错得太离谱。
    天色渐明,红肿着眼圈,面色苍白无力的云幼蝶在方丹恒的搀扶下来到府门外,亲自摇摇晃晃地将跪着的三人扶了起来,然后深深一福,“谢三位大义,从前,书兰多有错处,连累三位,书兰委实愧疚。”方飞兰连忙扶着差点栽倒的云幼蝶,“书兰郡主不必如此,实是我等行事离谱,害得郡主如此。”一阵寒暄之后,诚王府遣人将三位好好地送回了府,云幼蝶又调养了两日,多少恢复了些,然后在她的坚持下回到了皇学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