穿越水浒之逆天行道

第2章 陌生世界


    ?真是难以想象,在一个连电灯都没有的地方,躺上几天几夜是什么感觉!
    那些天,金老汉每天下地劳作,他的女儿翠莲每天则在家中忙活琐事,同时照料我的饮食和汤药。而我,每天面对这个简陋的农舍,日出看着门口的鸡鸭在一方篱笆里叽叽嘎嘎,日落听着窗外的虫子在草丛中窸窸窣窣,当然还少不了老汉夜里那明明灭灭、叫人不得消停的鼾声……这样的日子每过一天都叫人不安,像是极不人道的任凭生命在一片蛮荒中流失。
    我的大脑的确遭受过某种重创,使我的记忆变得不再具体。但这也没能阻止我潜意识里,将眼前的这个世界与本该属于我的那个,本能的区分开来。平板电视、智能手机、流行音乐、电脑游戏、互联网……这些仍然残留在我大脑皮层当中未曾磨灭的文明符号,难道也会是“大宋王朝”的产物?
    这天,翠莲照例帮我拆开麻布换了药。毕竟我是赤`裸上身,因此她脸上总带着些难为情。一旦处理到尴尬处,她便让我自己来,然后回避到里屋去。待我自己换好之后,她这次拿了些物品出来给我,说是我的东西。我一看,的确,不是我的还能是谁的。
    首先,是一沓洗过且补好了的衣物。对此我本不该惊讶,但当时又确实如此——其中一件深蓝色的外套,背面竟然还印着几个英文字母!我的妈呀,一边是古色古香的翠莲,一边却是印有英文字母、还带拉链的外套……这二者的同时存在,实在叫人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!
    外套上,第一个字母很显然已经被翠莲的补丁给毁了,而后面的三个则是——HEP。
    “H——E——P?”
    我都很纳闷我的潜意识还能允许我读出了它们的读音,而至于猜出这些缩写字母所代表的词组含义,则结结实实不在我此时的脑力范畴之内了。
    除衣物之外,还有一只黑色的平板手机,一个黄铜外壳的ZIPPO打火机,和一张折断了大半个角的塑料卡片。手机那3.5英寸大小的液晶屏已经四分五裂,它显然已经寿终正寝。至于塑料卡片,看上去像是那种挂在胸前的工作牌。这张牌子的最上沿是一排汉字——“中国高能”,其后文字缺失。紧挨着这四个字的下边是更小字号的一排英文——“Institute``of``High”,其后亦缺失。再下边的左侧,是一张一寸大小的彩照——20多岁的短发男子,身穿浅蓝色衬衫,扎一条黑色领带。表情面带微笑又不失严肃,长相还算俊朗,也挺阳光。相片右侧,是一个名字——林劲。
    我当时指着牌子上的相片问翠莲:“妹子,你仔细看看这人,是我吗?”
    翠莲不假思索的点点头,显然她早在相片和我之间进行过辨认。但同时她眼里又带着无限的疑问,好像在说为什么我的脑袋会出现在这个奇怪的物件上?这又是怎么弄上去的?
    我当然没法回答对于翠莲来说如此前卫的疑问,我到这时也只不过才回答了自己的一个半问题而已——我叫林劲,很可能在一个叫做“中国高能什么什么”的地方工作,仅此而已。至于其它,都是一片空白。
    总之,基于以上事物的出现,如果我还能相信金老汉那天的话,那么我似乎只能够相信一个奇葩的事实——我也穿越了!
    为什么要用“也”字,我也不知道……
    我终于不顾翠莲的阻止,下了床,一瘸一拐在屋里寻找任何一个我仍然身处现代的证据:一支圆珠笔,一个塑料袋,一只火柴盒……甭管什么,哪怕一枚小小的螺丝钉我就能办到,同时揭穿他们就算是不带半点恶意的谎言。只可惜,屋里屋外我都找遍了,还真就连一小片玻璃渣儿都没发现。
    翠莲问我这么迫不及待在找什么,我知道我跟她无法解释,于是随口胡诌了一句“随身的玉佩不见了”。她听完,竟然当真,也傻傻帮我找了起来。
    那天夜里,我翻来覆去,仍不甘心。趁他们熟睡之际悄悄推开柴门,去那村子里转了小半圈。我试图证明这里不过只是某某影视城安置群众演员的一隅,又或者只是某个景区里某个忽悠游客的场所。可是这次夜出,除了惊起一阵阵狗叫声之外,依然没有丝毫斩获……
    日子就这样在毫无头绪中一天天过去,从晚春到仲夏。我觉得自己像被困在一个深度的梦里,想要醒来却怎么也不能够。于是渐渐的,我有了一种彻底沦陷般的无助,对于这个世界的抵触和怀疑也在这种无助中一天天消磨,最后变成一种无可奈何的顺从。
    是的,我开始顺从的跟他们一起住着破旧的房屋,顺从的吃着他们给我准备的粗糙食物,顺从的穿起他们为我缝制的古老衣服,顺从的配合着他们对我进行的原始治疗,顺从的学说他们拗口难懂的语言……甚至顺从的任由我的头发和胡须自由生长——因为没有剪刀。
    对于他们的世界,我只是个无中生有的人,除了入乡随俗,我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。我身上仅有的一件工具,就是那只打不着火的打火机,靠它我又能做些什么呢?我也没有任何地方可去,连他们所说的“东京”在地球上的哪个坐标我都不得而知——这是个我完全找不着北的陌生世界!
    总之我是如此的茫然,仿佛一只一夜之间莫名其妙就挣脱了历史引力的风筝,骤然飘到离家不知几百或是上千年远的未知时空。我很想为这一现象找一个足够科学的解释,但显然没有人可以给出我任何靠谱的回答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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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时间一晃大约过了两个多月,我的伤也好了大半。
    这一天吃过早饭,老汉说去山里砍些竹子,为我做一张够长够结实的竹床。看着他那瘦小却不停劳作的身影又一次蹒跚的走出家门,我忽然感到好些愧疚。我知道,在这个体力就是第一生产力的时代,四体不勤、五谷不分的人是要遭人唾弃,甚至要被社会淘汰的。更何况我有手有脚,又如何忍心让一个五旬开外的孱弱劳力来保障我的温饱呢?于是我说我想与他同去,但老汉拒绝了。他说伤筋动骨一百天,我起码还要再修养个把月。
    虽然他拒绝了我的请求,但我却能感觉到对于我要参与劳动的愿望,还是给他带来了一些欣慰。
    老汉走后,翠莲跑了过来,手里拿着刚从鸡窝里掏出的几个鸡蛋。她笑着说今天比昨天又多了一个,言下之意应该是说我的健康因此又多了一分保障。她这时看上去莫名的显得比平时都要开心,她还说要带我去一个地方。于是我也没推辞,就随她穿过了一片树林,越过了一片田野,来到了一处浅浅的小河边。
    明媚的阳光下,浑浊的河水里,农家妹子背着竹篓,挽起衣裙,不知在水里用竹篾捣弄什么。
    而我尚未痊愈,只坐在岸边看她忙活着。也不知此时是被她清秀的脸蛋,还是被她质朴的神情所影响,渐渐的我也不禁随她一同露出了笑容——大概是我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一个真实的笑容。
    后来我才知道,原来她是在为我捞虾。这个时节,河里的虾不少,也算肥美,高蛋白正是我正在复原的身体最需要的。但让我感慨的是,再高的蛋白,似乎也高不过这对父女对我的抬爱。
    等翠莲从河里上来,坐在我旁边的时候,我不禁问她:为什么她和她父亲如此好心的救了我,还留我在家这么些日子,隔三差五的杀鸡宰鸭,供我吃喝,为我换汤换药……我只是一个连来历都无法说明的路人。
    翠莲回答说:“林大哥不知。只在半年多前,奴家父女两个也是得人相救,才能重回故乡安身。那日爹爹见你身受重伤,瘫倒路边,必是感念此事,因此不能袖手旁观。”
    我点点头说:“原来如此。想必你们受人搭救的故事也不寻常吧,不妨说来听听?”
    可谁知我只这么好好的问一句,原本还风和日丽的翠莲忽然表情为之一变。片刻后,让我始料未及的是,她竟鼻子一酸哭了起来。
    这可让我顿时尴尬不已,不由的四下张望一番。幸亏当时左近无人,否则这乡里乡下的,叫人看见还以为我大白天耍流`氓——这在旧社会可是要命的!
    我赶紧说:“翠莲妹子,你这是怎么了?你别哭啊,有话咱好好说!”
    翠莲这时抹着眼泪道:“大哥若问别的还好,便是一百件也不至如此。若是问及此事时,奴心里真个没了着落。说将出来,只恐大哥耻笑,反倒没了皮面。”
    我说:“这是哪里话,谁心里还没有一两件伤心事呢。你要是想说,我就洗耳恭听。要是有所不便,只当我没问就是,何必哭呢。”
    翠莲听完哽咽了一会,才缓缓道来:“奴本是良家女子,生在那东京城里。家中原也有些薄田,父母兄长并几个下人度日,倒也殷实。去年初,道君①大兴土木,在东京城外西北盖一大山,名曰艮岳,又唤作万岁山。动用天下劳役无数,将我两个哥哥也一并抓了去,这一去便再无下落。可曾想这年夏末东京又大旱,方圆百里绝收,饿殍遍野。我父母没奈何,胡乱折变了家产去渭州投奔亲眷。谁知到得渭州,那一家早搬到南京去了。母亲于路饥饿劳顿,在客店挨了半月便身故了,可怜俺父女二人使尽了盘缠,流落市井。此间有个杀猪卖酒的财主,都唤他作镇关西郑大官人的,因见我父落魄,又见奴有些颜色,便使钱两强媒硬保,要奴做妾。谁想那两千贯文书竟是虚钱实契,便教他这般连逼带哄,白白要了奴家身子……”说到这里哭泣不止。
    我见她哭得伤心,说得委屈,自己心里也堵得慌。尤其听她说到最后一句,心头登时咯嘣一下,像是毫无防备叫鞭子狠狠抽了一鞭。可尽管如此,半晌也不知该怎样,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作为安慰。片刻之后,小声问一句:“后来如何?”
    翠莲接着抽泣道:“他家那大娘子好生厉害,未及两月,便将奴赶打出来,兀自②追讨那两千贯典身钱。父亲懦弱,他家又有钱势,争执不得。百般无奈,只得去酒楼上赶座子③。母亲自小教得奴家几支小曲儿,每日唱曲但得些银钱,也将大半与他,少数留作盘缠。那一日在酒座上万幸遇着个经略相公④门下的军官,听得奴家这些苦衷气不过,便为俺父女两个出头。不想三拳两脚竟将那郑屠打死,自身却吃了人命官司。临走时,那官人又慷慨与了俺们十几两盘缠,奴这才挣扎得回乡,再世为人……”
    说完翠莲不禁掩面而哭,手里的竹篓因此掉了下去,一篓虾子散落在河边的青草丛中,劈哩啪啦扑腾着,那痛苦的模样仿佛也听懂了翠莲的屈辱一般。
    【作者注释】
    ①道君:即宋徽宗赵佶(1082~1135),神宗第11子,哲宗之弟,宋朝第八位皇帝。在位25年,任用奸臣,搜刮民财,穷奢极侈,昏庸无能。此外,他崇尚道教,被道家尊为“教主道君皇帝”。为道教大兴宫观,设道家官阶二十六阶,道士不仅可为官,还享受国家俸禄。
    ②兀自:仍然,还是。
    ③赶座子:艺人在酒楼、茶肆里流动卖唱。
    ④经略相公:古代有重要军事任务时特设经略府,掌管一路或数路(一路相当于今天的一个省)的军政事务,经略相公是该地区最高长官,权利非常之大。